12月27日，容声冰箱40周年庆典在顺德容桂举行。会上，财经作家吴晓波作了《致敬“生生不息”的中国质造》的精彩主题分享。（为方便叙事，以下内容采用第一人称）

改革发展史上的四次“容声”

我在《大败局》中写到1984年，用了一个词来形容，这一年是“企业元年”，恰逢中国城市体制改革，很多政府官员下海，带动改革开放后第二次创业浪潮。很多企业就出现在1983年和1984年。

这些企业包括容声、联想、正泰、万科、四通、海尔、健力宝、南德等等。这些企业能生存到今天不是偶然，经历了很多苦难和蜕变。

上一次来容桂，是参加容声35周年庆典活动。5年间变化挺大的。我特别高兴的是，看到了海信容声的成长。2018年来的时候，很多新的产品是看不到的，如无边界冰箱。进步发生在每一个产品和细节上。

容声是改革发展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时候。中国改革史的“容声”，有四次重要节点。

一是在1988年，容声提出“容声、容声，质量的保证”。这是中国企业开始做品牌的先兆。其实是在1992年之后，很多企业才有品质意识。

二是在1992年1月29日，那句著名的“发展就是硬道理”，就是从容声的生产车间传出。

三是1990年代中期，“可怕的顺德人”从这里传出。当时我在新华社有个同事叫王志纲，写了一篇文章叫《可怕的顺德人》，里面提到了容声的一个故事：容声工厂要扩容，但没有地，怎么办呢？镇长把地图摊开来，指着一个小山坡，说我们把它炸了，给容声去建工厂。然后这个记者得出结论，顺德人真可怕。

四是2005年，海信收购容声。容声在产权清晰化运营中出现动荡，比较幸运的是，它遇到了海信，完成了一次重要的整合，品牌得到了维护。

一部40年容声史，也是中国改革发展史。

回顾改革开放四十五年，中国产业经历了“三班车”。

第一次是工业革命的“末班车”：1980年代欧美日制造业转移。中国引进了海外不少家电生产线，黑白家电产业迅速崛起；

第二次是互联网革命的“头班车”：1990年代互联网大爆发；

第三次产业智能革命的“未来列车”：2013年德国提出工业4.0，中国也在智能化上持续领先。

例如，冰箱要保鲜，会引入图像识别系统、大数据等技术，人机交互需要液晶屏幕，新兴科技些元素在渗透到冰箱、汽车等领域，推动传统产品成为智能产品。

容声发展的40年，也是中国产业供需双向升级的40年。经济学就主要研究两个事情，供给和需求。

前段时间我去东南亚，发现这里智能产能卖不动——不像中国有强大的消费力，愿意为美好生活买单——在柬埔寨，还在为日常生活买单。这是需求与供给不断匹配的一个过程。

《大败局》案例何以坚持至今

今天来的时候，南方日报记者还在向我发问：《大败局》中大部分企业，最终隐入烟尘。容声坚持到现在，这是什么原因？

我认为，容声的当代意义有四个，第一是对高品质的坚守，这是长期主义者的基本型前提。

容声搭建了一套覆盖能源利用、研发设计、供应链、制造、销售与售后、回收与综合利用等全流程的绿色低碳生产体系。

1984年的消费者，和2024年的消费者，对什么是高品质的冰箱，答案是不一样的，冰箱在不断被重新定义和不断想象。

再比如，容声对低碳环保绿色生产系统的构建，这既是一种能力，也是一种责任。

前段时间我和经济学家在北京开会，有一个经济学家就提到，为什么前几年谈碳达峰、碳中和比较多，但是最近少了。目前我们距离碳达峰的时间节点2030年还有6年，过去我们提还比较有信心，但这几年经济发展受到波动，这就变成了一件非常难的事情。越是这个时候就越需要头部企业承担责任。

我前段时间去了泉州的安踏。董事局主席丁世忠向我介绍他们到2030年要实现碳中和。明年这家企业就会开一家店，符合国际ESG标准。从鞋子的包装箱到展示柜台，都要考虑相关标准。这对企业是非常高的成本。

只有实现了绿色低碳生产体系，才能实现高质量发展。比如美国提出“制造业回流”，也同样坚持绿色低碳。特斯拉在上海11个月就能建成，而在美国3年还没完成。但一旦建成，就会非常厉害。如果未来几年之后，再来讨论容声冰箱，绝对不只是展厅产品，而是整个生产、流通环节所承担的责任。

第二是不断创新迭代，这是满足消费者需求的根本手段。容声冰箱生产了中国第一台双门冰箱，而如今冰箱的功能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。

比如，以前洗衣机前面要空一段距离，因为脱水时会起跳震动；冰箱现在也引入了大量的新技术，头部企业在不断创新。消费者一旦知道之后，就有理由换掉原有的冰箱。

第三是对品牌的维护和张扬，这是企业竞争的核心优势。中国市场往往是一片红海市场，一家企业一旦倒下，不是你能不能爬起来的问，是墙倒众人推，而容声在发生了巨大的公共危机之后，连中国知名经济学家周其仁都写《可惜了，科龙》，却还能爬起来。

第四是优化理性的资本架构，这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充分保证。海信进入容声之后，优化了原有的资本架构。

消费分层带来的新挑战：更贵和更便宜

根据“康德拉季耶夫波动周期”，预计明年也将是充满挑战的一年。那消费者会回到正常消费吗？

如果预期不好，借酒浇愁行不行？但实际上白酒销量也不是特别好。

经济会经历萌芽期、扩张期、过热期、上升期、回落期、调整期、突围期和打底期。

2023年，我们正处在康波周期第三阶段。和5年前相比，有什么变化？一大特点是加剧整合，行业集中度更高，当“黑灯工厂”越来越多，生产效率越来快，原来中型企业具有的成本优势逐渐消失，中国各行业会出现并购，淘汰落后产业。

今天来了很多供应商。那么你们就要“傍大款”，跟着头部企业走。

行业加剧整合的同时，引发了第二大特点，即消费分级引发“K型时代”。比如，卖一台四门冰箱的价格，有的已经到了270元，最贵的是4万多元；容声最便宜在1200元，贵的到了18000元。头部企业也在做两级生意。贵的越贵，便宜的越便宜。

滚筒洗衣机也是如此，便宜的几百元，贵的数万元。

消费是升级还是降级？我个人认为，有些人是升级有些人是降级，需求分层很明显。

我去一家手表企业了解到，他们一款要20多万，但实际上销量也还不错。反倒是5万左右的欧米茄跌了20%，再便宜一些的浪琴跌了40%。中间档的产品受挤压特别明显。

其实这样的波动发生在很多行业，没有最贵的东西，只有更贵的东西。

做一个10万元的冰箱，依然能找到消费者；你生产500元的冰箱，一定有人推出499元的冰箱。大米、汽车、羽绒服也是一样。

第三是科技突破边界：制造业与新技术工具箱。

服装是一个传统行业吗？所谓的传统，是企业的传统，而不是产品的传统。我一个朋友的产品，一件衬衫在李佳琪直播间600多元一件，卖了100多万。因为引进了瑞士新的技术，能更保温。

这件衬衫是传统行业还是科技行业？这还仅仅是材料的变革。很多技术都是过去没有的，比如数字孪生、GPT等等过去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词，正在影响每一个产品。

中国的传感器、3D打印、无人、数字人、云计算等等技术，都非常领先欧美等国。新的技术会重塑产品。这些都是非常大的机遇。

未来消费的四种新趋势

面向未来，消费趋势会怎样？我认为，有以下四点：

趋势一，从“刚需时代”到“刚需-改善时代”。潘宁做第一台容声冰箱的时候，那是刚需时代，因为那时候没有冰箱，我在1993年结婚的第一台冰箱就容声，第二台我不记得了，等到第四台已经不想这事了。

刚需是，我要结婚，所以我要买冰箱；改善是，我可以今年买，也可以明年买，心情很重要，未来有没有好的预期，或者想不想对自己好一点，“情绪价值”都能产生影响；还有一个改善点是科技。

红星美凯龙有一个数据，7城35店5万家庭调查发现，40%的毛坯房，60%是翻新局改，局部改善的首选空间，“金厨银卫铜阳台”，他们首先改变的就是厨房，年轻人群体愿意为设计服务付费比例达83%。

趋势二，从“大众消费”到“圈层-审美消费”。

因为是改善型需求，我需要更符合我审美的冰箱。我们做过一个新中产阶级消费力报告，消费者为提升生活幸福感、体验新生活方式、满足好奇心的需求在上升，反倒是追逐潮流是下降的。

不同的人，不同的年龄，不同的收入，他们对什么叫做生活幸福感是不一样的。一台冰箱满足所有消费者时代是不行的，你要符合审美，要符合圈层。

趋势三，从“单一型渠道”到“流量复合型渠道”。

我在杭州了解到一家家居公司，在杭州开了8家店，每家只有20到30平米，但销售数据和250平米的大卖场营业额是一样的。

我就问，营业额是怎么构成呢，他们说，三成是私域流量、三成是用户推荐、三成是用户复购。

趋势四，从“产品硬件力”到“服务提案力”。

现在的产品要是对生活有更多理解。冰箱能够帮我解决哪些痛点？实际是服务提案能力。

最后，我总结来说，容声的生命力、品质、技术、品牌和社会责任，如果能坚守，不断实现进步，可以看到容声的下一个40年，乃至100年。

南方+记者 郜小平